亲爱的儿子:

你知道吗?从你出生的那天起,我就对你寄予了厚望,因为妈妈从小学到师范一直考第一,爸爸是研究生,大家都说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学霸,然而上学了,读书了,你竟然成了学渣。

一年级共有400名新生,第一学期下来,全校只有一个孩子识字没通过,那就是你。看见你惶恐地孤单单地一个人站在考场外需要补考时,我怒发冲冠,对你拳脚相加。从此以后,你挨的打比你吃的饭都多。学校学,家里学,你比别的孩子付出了两倍、三倍、无数倍的辛苦,但你的学习成绩总是差强人意。你的脸上经常挂着泪珠,身上经常带着伤痕。直到有一天,我看见你在作业本上工工整整地写了个“100”分,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描,我斥责你为什么乱划本,你说:“妈妈,我多想考个100分让您笑一笑。”那一刻,我的心难过得透不过气来。我突然意识到我给了你一个什么样的童年:没有表扬,没有鼓励,没有笑脸,你每天要面对着无数张试卷,无数个汉字,还需要迎接不期而来的打骂。你才不满七岁啊!

二年级时,你的数学考了60分,那说明你连最基本的20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明白。我举起教鞭毫不留情地劈下来,你吓得闭上了眼睛,惊慌失措地抱住头,尿在了裤子里。这时,一双大手挡住了教鞭,一位将要退休的老教师路遇此景,夺下了妈妈的教鞭说:“陈雪,你教别人家孩子的时候,再难再笨,你都能和颜悦色,耐心十足,怎么面对你自己的孩子就变了?孩子不聋不哑不残疾,自立懂事善良,特别是对我们这些老师多有礼貌,你看不见吗?你所谓的让孩子考得好,不就是为了你自己的那张脸吗?”我当时呆在那里,强忍着没有流出眼泪,老教师的话戳中了妈妈的痛处:是啊,学习不好,你就没有未来吗?学习不好,就代表你对社会、对别人没有贡献吗?学习不好,就代表你没有优点、一无是处吗?

我想起你入学的第一天,因为妈妈当时教三年级,无暇顾及你,你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踽踽而行在走廊里,不哭不闹,自己去找教室。至今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自己的教室的。我记起你坐在台阶上玩,一位老师说:“地上那么脏,你妈又要给你洗衣服了。”你站起来,敬个礼说:“谢谢老师关心。”你去食堂吃饭,总是安安静静地排队,有老师来,你总让老师先打饭,不像有的孩子插排、挑食、哭闹,你没有,你一次都没有,你像一棵小草一样谦逊,却赢得了老师们的赞誉:“你家儿子太懂事了!”“陈雪你家孩子真有礼貌。”连校长都说:“陈雪啊,我觉得你儿子比你强。”

那一刻,妈妈就彻底放手不再管你的学习了。妈妈疲倦了,我想你比妈妈更疲倦。

五年级的一天,妈妈偶然发现了你写的一篇小说,那清秀的小楷,那流畅的语言,巧妙的构思,对你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实属不易。我惊呆了,一度怀疑是你抄袭了哪里的作品,我打开电脑,把你的作品一段一段输入百度,却总是显示“你查找的内容无结果”。你放学回来,我一遍一遍审问你,是不是抄袭同学作文?你的眼里噙满了委屈的泪水,哽咽着问:“妈妈,我不可以写出一篇小说吗?您为什么不相信我呢?”是啊,你不可以写出一篇小说吗?你已经12岁了,有自己的思想,自己的朋友,甚至自己的审美观,爱好美术的你,会经常告诉我怎么搭配衣服的色彩才好看。我惊讶,在你的成长中,我错过了什么?

去年暑假,你主导的课题竟然获得了全国第七届科学影像节二等奖,这在丹东地区尚属首例。面对各方媒体采访,你的表现淡定而低调。

儿子,你知道吗?看着这样的你,妈妈有多么愧疚,作为老师,我是佼佼者;作为妈妈,我是不及格者,而你却教会了妈妈成长。龙应台说:“所谓父女母子一场,只不过意味着,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。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,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,而且,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:不必追。”(妈妈:陈 雪)